眼看著田婆子這麽鬧，這事要是不掰扯清楚，還不知道以後要被怎麽罵，怎麽被嚼舌根。她知道自己家孫子，幹脆就來掰扯清楚。

陳秀秀一路著急的跑回了家，還沒進門聲音就先傳了進去：

“博文博宇，你們今天是不是打人了？”

幾個孩子聽到聲音立馬站了起來：“娘......我們.......”

宋博文雖說是大哥，但到底也只是才十歲的孩子，看到陳秀秀有些急切嚴厲的臉，心裏也多少有些害怕。

但他還是說道：“我們是打人了，但是他們該打。”

“娘，人是我打的，不管哥的事。”怕陳秀秀會怪他哥，宋博宇仰著脖子出頭。

陳秀秀這會兒也沒功夫去論對錯了，想到那邊的場景就感覺焦頭爛額。小孩子要是打個架也不算稀罕的事，可是麻煩就麻煩在打的是田婆子孫子，她家的孫子，那可是寶貝疙瘩！

她忍不住點了點宋博宇的頭，“你說你們惹誰不好，偏偏打那個老潑婦的孫子。”

她也沒多指責什麽，轉身就往外走：“跟我走，去找你們奶。”

幾個小孩也意識到事情可能有點嚴重，都有點害怕了。還是宋博文先鎮定下來，安撫了兩句：

“別怕，咱到時候就說實話就行。”

幾個孩子都一起去了，寶芽拉著宋天恩的手走在中間。她還不太知道發生了什麽事，但是能感覺到大家的情緒有些低沈。

路上的時候，陳秀秀大致問了緣由，聽完後忍不住往宋天恩那邊多看了兩眼。她在心裏嘆了口氣，也沒多說什麽。轉眼看了看宋元寶臉上的傷，腦子一轉，用手在旁邊搓了幾下。

走了七八分鐘後，陳秀秀帶著幾個小的到了。遠遠的就能聽到那邊在吵：

“我就問問這事到底還有沒有天理了，我家孫子就這麽平白無故被打了，我還不能說啥了？也不能為他們討個公道了？沒天理了，我不活了啊......”

“田來娣，你別來這撒潑打滾那一套，正好你孫子們都在，我家那幾個等會也就到了，到底打沒打人，為啥打人，等會就有個結論了。”

“你也別在這嚷嚷，回頭別的大隊的人都能聽到了。自家的事，關上門自己丟人就算了，可別影響了咱大隊的形象。”馮桂芝瞥了她一眼，嗆道。

馮桂芝叫的田來娣是田婆子的本名，她在家排行老三，前面還有兩個姐姐，一個叫招娣，一個叫盼娣，從名字也能聽出來他爹娘希望是多希望生個兒子。後來又懷了老四，確實是個帶把的。

想也知道生了三個閨女才盼來的兒子，那肯定是當成眼珠子一樣的疼。

說起來也可笑，田婆子自己就是被爹娘重男輕女而壓迫的人，而輪到她自己後，卻也跟她的爹娘一樣，壓迫自己唯一的閨女。

兩個兒子疼到心眼裏，洗衣做飯幹活全都是女兒來。最後，還把自己閨女跟賣錢一樣的嫁了出去，得來的彩禮也全都補貼給了自己的兒子。

這樣的德行，馮桂芝是真看不上。

聽馮桂芝說完，旁邊圍觀的媳婦老太裏有人和聲：“就是，別整撒潑打滾那一套了，被人知道了還不笑話咱大隊。”

“有事就解決，在這嚷可沒用，馬上大隊長就來了，有啥事跟大隊長說讓他評理。”

“你們.......”田婆子被嗆了一下，瞪了瞪眼睛才恨恨的停了下來。

丟人這事她倒是一點都不怕，要臉面可以幹嘛？可以當飯吃嗎？如果真要那點臉面的話，她能把幾個孩子都拉扯大嗎？

但是馮桂芝把這事說到了有關大隊形象的事上，這一點她就不敢再鬧了。要是影響了大隊評選，回頭大隊長肯定不給他們家補貼。

其他人看到陳秀秀帶著宋博文他們來了，自覺地讓出了一條路讓他們進去。

“奶，奶，就是他們打的我們！”馬來財立馬道。

一看到宋博文宋博宇幾個，田婆子瞪著眼：“小兔崽子，你們來得正好，我倒要問問，我們玉柱來財玉山是不是被你們打了？”

宋博文他們一對上田婆子那兇神惡煞的臉，頓時嚇得縮了縮脖子。到底還只是不到十歲的孩子，碰上惡名在外的田婆子膽子一下就變小了。

旁邊站著的楊玉蘭看幾個孩子有點嚇到了，連忙摸了摸他們的頭，安撫他們的情緒。

馮桂芝也道：“不用怕，奶和你們娘都在這裏，你們只管說實話。”

“有娘在呢，你們放心大膽的說。”

有了馮桂芝他們的撐腰，宋博文情緒安定了一些，他往前走了一小步，低著腦袋開口：

“奶，我們確實打人了。”

馮桂芝看了幾個小的一眼，臉上倒也沒有意外的表情。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，那邊田婆子立馬嚷嚷開了：

“大家夥可都聽到了，這個小兔崽子自己承認打了我們家玉柱他們。就這樣的品行，還在學校上學呢？老師就是這麽教的嗎？別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。”

“我看啊，這學幹脆就別上了，這上了學也用不到正道上去！”

“你再胡扯吧咧的，看我不把你嘴給撕爛！”

“咋了？你孫子打人了還不能說？”

“人是承認打了，但是為啥打人你知道嗎？別再這嚎了，就你長了個嘴？”馮桂芝硬聲嗆回去，轉頭又看向宋博文幾個：

“繼續說。”

“奶，我們是打人了，但是是他們先動手的，是他們要搶我們東西，沒搶到就推了小寶妹妹，把她手裏的鳥蛋都給打爛了。而且，他們還說弟弟壞話，他們該打！”宋博宇一看馬玉柱那邊還惡人先告狀，氣的跑出來大聲喊道。

“就是，奶，他們先打人，還罵人，還打了我。”宋元寶也跟著跑出來控訴，還指著自己受傷的臉義正言辭的告狀：

“奶，你看，他們把我的臉都給打爛了！”

宋元寶原本劃傷了一點的小臉，現在一看紅了好大一塊，看著格外的明顯。

馮桂芝本來還有點擔心，仔細的看了幾眼後，發現傷口不嚴重，就是個小口子而已，也沒出血，就是紅了一塊看著嚇人點。她心裏差不多也能猜到這是被陳秀秀加了點工，稍稍放下點心。

可是，雖說傷口沒那麽嚴重，但是自家孫子被打了，還劃了臉，還是讓她心疼。

她冷聲道：“是你家孫子先打的人，還把我家孫子臉都給劃破了，這事你要怎麽算？”

田婆子扯著自家孫子過來：“你們說，到底是誰先打的人？”

馬玉柱看到田婆子這臉色也有點害怕，吞吞吐吐的說道：“是，是他們先，先打的。”

田婆子一巴掌拍上去，瞪著眼狠狠道：“盡管說，不要怕，有奶給你們撐腰！”

現在已經到了這份上，馬玉柱也不敢松口說自己先動的手，只能一口咬死：“就是他們先打的！”

“這你又咋說？”田婆子瞪著馮桂芝。

“既然公說公有理，婆說婆有理，那就找大隊長，讓大隊長來看究竟誰說的假話。”馮桂芝是一點也不怵。

正好有人去跟宋遠剛說了這事，話剛說完沒多久，宋遠剛就到了。

聽完了兩邊說的話之後，宋遠剛的目光從幾個孩子的臉上掃過，然後先去了老宋家這邊：

“你們說說到底是咋回事，因為啥打的架。”

宋博宇先說了：“當時我和大哥還有文傑文志元寶去旁邊的樹叢子看有沒有野雞，小寶妹妹天恩還有雲朵就在原地等著，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就聽到馬來財說我弟弟，雲朵還說馬玉柱推了小寶妹妹，我一聽就說他們再敢說我就揍他們，可是他們不聽，還繼續開口罵……”

“……他們說我五哥，說我五哥……”雲朵說著看了看宋天恩，有點不知道怎麽開口，聲音低了下去：“說我五哥結巴，還笑，然後故意學我五哥說話，他們好壞。”

輪到宋元寶的時候，他不太懂那些話具體的含義，只覺得不是好話，說起來也沒有任何的遮掩：

“他們說我哥是結巴，還說我三伯是瘸子，是廢物，我生氣就上去揍他們了。”

現在想起來宋元寶都還有點生氣，都怪他還太小，不然肯定能狠狠的揍他們！

聽完這些大家還有啥不明白，當著人家面說這些話，那不就是找揍嗎？

老宋家的人聽著心裏都不是滋味，陳秀秀在心裏罵著田婆子一家，而楊玉蘭臉色不太好看，她低頭看著宋天恩眼裏泛了點水光。

馮桂芝沈著臉。

宋遠剛看了看低著頭的宋天恩，還有他旁邊看著他的寶芽，轉頭又去了田婆子那邊，照舊是讓他們再說一遍。

馬玉柱已經有點慌了：“不是……沒有……我……我們當時去山上想掏點鳥蛋，然後碰到了結……宋天恩他們三個，然後……然後我們就說了幾句話，宋博宇他們回來就說我們打人了，過來打我們。”

等到馬來財說的時候，他也開始結巴了：“……我們……我們當時就說要看看他們撿到的鳥蛋，但他們不願意，然後……然後她不小心摔倒了，非說是我們推的……”

還不能他說完，雲朵就氣的大喊：“你騙人！你在說謊！”

“我沒有！”

不用聽完，大家都能知道到底怎麽一回事了，這兩邊說的話一聽就能知道誰說的真的誰說的假的。

“你們還不說實話！”宋遠剛氣道。

馬玉柱他們看瞞不下去了，一個個的都嚇哭了。

田婆子想偏袒自家孫子，但是想來想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，再看看對面站著的馮桂芝，想著自己輸了一頭，心裏邊氣的厲害。

“我讓你們天天說瞎話，讓你們天天說瞎話！”田婆子脫掉鞋追著馬玉柱幾個打。

馮桂芝才不管田婆子現在唱的是哪出戲，她壓著一口氣，看向宋遠剛：“大隊長，這事你看該怎麽了？我這上著工被人逮著罵一頓，兩個媳婦也都沒幹完活就過來了，還有我幾個孫子，也不能白白被打被罵吧？”

宋遠剛感覺有點頭疼，但想想田婆子孫子說的那些話，心裏也竄上了火：“那這樣吧，今天田婆子的工分就扣給你們家當補償了，你看行嗎？”

馮桂芝沒說啥，算是同意了。

她倒是不稀罕那幾個工分，但是那幾個工分卻能讓田婆子心疼上一陣。

“啥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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